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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ive in love


那晚,刺耳的電話鈴聲刀般鋒利地劃破了夜的靜默;隔日清晨,似乎格外的沉默,媽媽與我特別起個大早,我們沒有太多的閒話家常,只是有點兒疲倦的做著出門的準備。一小時三十分,這樣說短不短說常不長的時間後,這是我成年來初次體會到死別的滋味。


三姨在一個平靜的夜晚無預警地離開了我們,不帶著任何訊息,躺在病床上的她沒有任何騷動,只是靜靜地、靜靜地、像是不想打擾任何人地,帶著她最初來到這世間的純淨回到了家鄉。


三姨,是媽媽8個姐妹中排行老三的姐姐,自我印象以來,她有已經成家立業的四個子女,以及孫子,還有一個陪伴她的先生,在我眼裡她是我心中所謂的幸福家庭的代表。兒女成家不需她繼續擔心,丈夫在旁隨時陪伴,又有含飴弄孫之樂。然而,上天總是愛開玩笑,雖然我們都知道那並不會是件趣事。


跟許多庸俗的肥皂劇一樣,一年半前她被宣告得了癌症,而且是末期。在科技發達的現代,癌症不一定會是絕症,因此她的家人還有我們這些親戚都非常樂觀,或是說強迫自己樂觀地去看待這場病痛,起初,三姨的生活都十分正常,然而好景不常,一段時間後,病症出現了,她的身體逐漸衰弱而且不聽使喚,她的神志不穩而且日漸不清,於是家人們決定讓她接受化療。化療前期,我常聽聞三姨接受治療期間的痛苦,有次我們全家人去探望她,我看到原本堪稱圓潤的三姨,在一夕之間受到只剩把骨頭,全身插著小管,彷若風中殘燭。


約略半年多之後,化療逐漸有了進展,三姨漸漸能夠回復神志,可以說著簡單的話語,做著簡單的動作,正當我們正欣喜地感嘆奇蹟出現,感謝神明的恩惠沒讓他被死神帶走。當時的為著這樣神蹟開心的我們絲毫不知,另一場風暴卻正在這場美景悄悄地醞釀


「欸、你知某三姊夫他….


「聽共外頭有查某啦


「聽共就是依那個看護啊!照顧三姊照顧到她尪去了!」


「阿捏三姐要怎麼辦?」


「三姊喔真正可憐啦,不能動只能看…齁丟底那邊…」


「三姊夫今嘛就是在等三姊什麼時候去啦…」


這樣的耳語在親戚間慢慢地醞釀開來,甚至是家族中最年幼晚輩的我都聽到了這樣的傳聞。


大家都對這樣的是忿忿不平,然而卻不知所措,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,一個嫁出門的女兒,一個連後頭父母也都離開人世的女兒,是沒有後盾可以撐腰說話的。我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看著這樣的風波延續。


或許是上天願意給三姨一個解脫,半年後的初冬深夜,她離開了,據說臉上無任何喜怒哀愁。


火車慢慢駛向台中站的月台,從斗六到台中,只要一小時三十分。


那日出席的人並不多,三姨的家人以及能夠出席的兄弟姐妹們,看著冉冉上升的煙,空氣中我似乎聞到了一股帶著鹹味的焦味。


我分不清楚到底是人體的鹹味,亦或是三姨臨走前帶著的,那不甘的淚水。


一個人的一生能多長?能有多少歲月能讓我們恣意揮霍?對比宇宙無限的光陰我們人類只不過是九牛一毛,人類是全天地最脆弱又自恃甚高的生物,我們殊不知,無常的生命可以一瞬間自我們手邊消逝。


對於死亡,你問我害不害怕,我說:「我怕。」


貪生怕死,人之習氣。然而比起死亡,還有更令我害怕的事,那就是「生」─不知為何而生的浪費更讓我感到恐懼。


我想起老師在第一堂課對我們說過的話,老師說,他上生命教育並非像其他人讓我們寫寫遺書,強迫我們提早去認識死亡,而是要透過愛、讓我們瞭解生的喜悅。


這句話在我心底刻下一到痕跡。是啊沒錯!孔子也曾說過:「未知生,焉知死。」,連生命都不懂得愛惜,不知如何在有限歲月中揮灑自己的生命讓它閃出瑰麗光芒的人,怎麼又能認識死亡呢?


這一學期來,我學到了,比死亡更多的,是生命的美好、是對生命的熱忱,是對生命的喜悅,是對生命的熱愛!


與其害怕擔心未知的死亡,倒不如珍惜現有,珍惜生命,珍惜身邊每一個活著的人,讓自己的生命閃耀出五光十色的光采,我想這才是生於世間最重要的使命與任務。


火車再度駛入站內,我緊握著媽媽的手,感受著掌心的熱度,下一個一小時三十分,揮別死亡,我的生命再度啟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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